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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新店開始轉進台北市區,車水馬龍的街景讓我一時之間很難調適過來,變化頻繁的紅綠燈讓人情緒緊張。


經過台大校門前很驚訝,號稱台灣第一的最高學府此刻就在我眼前。


也不管自己載了一車裝備行囊,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量讓我走進椰林大道裡,融入往來的人群當中。


從校門外吵雜紛擾的街區轉進這慵懶閒適的台大校園,不由的舒緩了這一路來的不安情緒,人們步行或是騎著單車來回穿梭在椰林大道下的景象,一直是我那天所見最棒的畫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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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校園裡為數可觀的歷史久遠的老建築,就像一罈一罈歲月釀造出來的老酒,既濃醇又芳香,留連在其間,處處都有令人陶醉的氣息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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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在萬華過夜,是因為這裡距離明天要走的台三線最接近。


找到一家看起來明亮大方的商務旅店,店裡櫃檯的媽媽桑們對「單車環島」這件事,有著小學生般強烈的好奇心。


電影「艋舺」炒熱了台北萬華的觀光熱潮,也讓我不免俗地走了幾個電影場景。


第一個就是主要的剝皮寮老街,再來就是電影當中GETA老大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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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正值「艋舺」的場景道具展期間,街道巷弄以及GETA家裡,都還陳設著當時拍攝影片的服裝道具,還有街景佈置,不過爆紅之後帶來的朝聖人潮,也殃及附近比較低調的店家,為了避免困擾,有的直接就貼出「謝絕打擾」的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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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奮的遊客如果不夠仔細,很難發現GETA的家原來是日治時期台灣最早的書本裝訂廠「太陽製本所」的舊址。


三月初造訪這裡的時候,和在這裡的導覽先生聊起時,正巧遇上小時候曾在這裡工作的老阿嬤,專程跑到這裡來看看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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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GETA老大家裡展示的清水祖師廟佈置模型之前,實在是不得不佩服電影產業的精緻細膩,再對照實際的清水祖師廟景觀,就更佩服鬼斧神工的美術裝潢。


當然,還有現代的高科技電腦影像處理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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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到萬華龍山寺。


傍晚時分的龍山寺,攤販和人潮交織出一片鮮活熱鬧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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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鄰龍山寺旁的小巷吸引了我的注意,心隨意轉地牽著車子走進這狹窄巷弄,穿過賣香煙燭火的攤商,接著就是發散鬱鬱香氣的青草店,在更往裡面的兩旁聚集了有些年紀不小的阿公阿嬤,每個人都捧保麗龍碗大快朵頤,再走下去就會發現,前面沒路了。

尷尬牽著車子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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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耶,呷米粉啦,這是觀音媽請的。」一位阿嬤開口對我說。


「謝謝!謝謝!!」還是尷尬。


「那裡有碗筷,自己動手喔!」一旁的阿公也開口。


快要走到青草店前,我停下腳步,心想:「幹什麼要這麼扭捏?」


於是把腳踏車靠牆邊放好之後,就自顧走到擺放餐具的小攤位上拿了碗筷,盛了一碗和著紅白湯圓的米粉湯。


蹲在牆邊喝米粉湯的阿伯說:「這個是廟裡煮的麵和米粉,是觀音媽賜給咱們的食物。」


剛盛好米粉的阿婆接著說:「每個月初一十五,廟裡的師兄師姐都會煮米粉和湯麵,拿到這裡來分給大家吃。」


就在我和阿伯阿婆說著的時候,一群背著書包的高中生也鑽到巷子裡面來。


「頭前沒路了啦!!」


「呷米粉啦,這是觀音媽請的。」


「那裡有碗筷,自己動手喔!」我笑著悶頭喝米粉湯。


每個月初一十五或是觀音佛祖聖誕,廟裡會把煮好的麵食拿到這裡來,只是若不是知道的人,就要像我們這種瞎闖瞎撞跑來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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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到觀音媽的米粉湯,是很有福氣的。」說話的是個約莫六、七十歲的阿婆。


阿婆對我說了許多話,這些話幾乎就是每個為人父母會對孩子叮嚀的話。


「出門在外,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千萬不要亂花錢,尤其是亂刷信用卡,那會變成卡奴。」


「身體健康比賺很多錢重要。」


「心存善念,人在做,天上的神都會看著你。」


「要慈悲為懷,不要害人,不然守護你的神,會不理你的。」


離家這麼多天,頭一次有人對我說了那麼多媽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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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一個人旅行什麼時候會開始想家?


其實離開家門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以前我會刻意去壓抑,到後來我發現那會讓我不由得加快速度,反而忘了這趟旅行本來的目的,常常旅行結束回到家,才為自己想不起很多的過程而感到懊惱。


現在我不會強迫自己不去想,也不會強迫自己去想,就讓想念這件事也成為一種順其自然,才能隨著旅行的腳步,一步一步撿拾起記憶的寶藏。


巷子裡有個阿婆正在做甜米糕,是要賣給客人買來祭拜神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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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來找她說話時,第一句話都是「阿彌陀佛」,離開時會對你說「祝你平安」,然後繼續低頭賣力而熟練地把碗裡壓實的米糕倒扣進盤子裡。

一張張艷紅或是粉紅色的薄紙,襯著油亮潔白的甜米糕。


和昭繻約在士林見面。


花了半個小時從龍山寺騎車到士林,離約好的時間還早,就鑽進士林夜市去看看我在這裡租格寄賣貼紙的格子店。


和格子店老闆Sam認識了兩年多,當時正苦苦尋找北部的寄賣點,剛好遇上格子店正要開張的Sam,他和女友一起經營這家格子店,對兩個人來說,這裡是他們倆個人夢想的起跑點。


有別於一般格子店除了每月固定收取租金,還必須從每件賣出的商品抽成,Sam的格子店就只單純收租金,不另外抽成,加上總能以我們這些賣家的角度去協助我們的需求,讓我覺得他們真的是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是在看待的那種尊重。


所以他們的夢總會再往前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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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夜市逛到捷運站旁的商場,昭繻始終拿不定主意該吃什麼來招待我這個意外的訪客。


攬客的店家一見到我們,都是「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個不停,我問昭繻說:「到底是你看起來像日本人,還是我看起來像日本人?」


這也難怪,身邊摩肩擦踵地人潮當中,黑頭髮黃皮膚的人群裡,就夾雜著中文、台語、廣東話、日文、越南話、韓語這麼多的語言,要讓競爭如戰場廝殺的店家在你走到下一攤前的關鍵三秒鐘弄清楚客人聽的懂得到底是什麼語言,真的是難為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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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坐在捷運站外聊聊天。


聊聊我到目前為止的這九天,聊聊她的台北生活,聊聊我們所知道的企鵝村,聊聊現實和理想的差距,聊聊所謂的幸福到底該怎麼去定義


沒有刻意準備好的話題,也沒有刻意安排的行程,就只是順著感覺走,就像今天在龍山寺的際遇,不也就是憑著感覺去探索?


回程的路上很驚險。


順著來時的外環道回萬華,讓我愈騎愈快的是一輛輛從身邊飛馳過去的車輛,慢慢地我發現:我走的這一側,沒有一輛摩托車,更不要說是腳踏車了。


這時頭上的標示牌讓我嚇出一身冷汗-「限500cc以上車輛行駛」。


怎麼會騎上了快速道路!!!?


我陷入生死一瞬間的驚恐,看著對側來來回回的大小車輛和漫步在人行道的行人……,怎麼會同一條路不同邊就有了完全不同的功能啊?


於是趕緊找了個還算安全的地方停下車,再慢慢穿越車道,回到對向的慢車道裡。


在台北騎車真的是一件比上蘇花、北宜更讓人心驚膽跳的事,那些讓人眼花撩亂的高架橋和道路設計,不禁要讓人大嘆「台北行,大不易。」


回程的路線完全亂了套,這一亂,我就跑到總統府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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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沿途森嚴的戒備,總覺得自己已經被特勤盯上,隨時可能像拿著水果禮盒走在總統府前路上被警察帶走的陳武雄,上演一齣單車版的「不能沒有你」。


繞了很大的一圈回到萬華。


一幕幕人間的喜怒哀樂依舊在深夜時分的萬華熱鬧上演著。


有擺攤賣草藥賣到睡著的老伯,有忽然收到100塊滿臉不可置信的街頭流浪者,有深夜在超商因為領不到錢對著提款機電話破口大罵的醉漢,有報案說客人搭車不付錢的計程車司機,和趕來處理的警察,有陸續收攤準備回家的夜市攤販,有坐在機車上面兩眼茫然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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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站在街邊一角靜靜觀察著這一切時,我發現萬華之所以為萬華,是在這個新舊既並存又衝突的城市裡,人們的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嬉笑怒罵,造就了這個既繁華又落寞的矛盾空間,猶如一街之隔的龍山寺外高掛的燈籠,既炫目,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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